〖瞭望·往事钩沉〗石磅‖意外收获的纪念章叙述历史

〖瞭望·往事钩沉〗石磅‖意外收获的纪念章叙述历史本站　　我在独摄纪录片《CHINA·中国东北边关探秘》的过程中，来到了1900年曾经发生过“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史称“庚子俄难”的海兰泡（人将其改名为“布拉格维申斯克”，意即“报喜城”）

　　我在独摄纪录片《CHINA·中国东北边关探秘》的过程中，来到了1900年曾经发生过“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史称“庚子俄难”的海兰泡（人将其改名为“布拉格维申斯克”，意即“报喜城”）。

　　20世纪70年代中期，我在采访当时还健在的“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唯一幸存者陈秀山老汉之后，站在瑷珲的黑龙江边拿着望远镜向对岸望观察的时候，真是觉得小城的市容很漂亮，比我们这边黑河镇的“镇容”强多了。边防部队的边境会晤代表在我耳边说：“它那是橱窗城市，特意给咱们看的，就临江这两条街道好……”

　　三十年过去了，我终于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随着旅游团踏上了这片原本是我们的疆土而经过历史涤荡却变成异国的土地。

　　导游把我们一行人领进了一家指定的小旅馆，楼道里面很破旧，水泥地面全是裂纹；房间盥洗室里的水龙头没一个能拧严实的；房门的暗锁都不好使，可是锁门的大铜钥匙上却拴着一个足有木陀螺（东北儿童称之为冰猴或冰尜）那么大的圆木疙瘩，咱们一般的衣服口袋都揣不下去，所以谁都不愿意拿，最后只好将它搁到背包里；那电梯老得掉牙，突然间的启动能把没心脏病的小伙子也吓一哆嗦，而且狭窄得让我这样的胖子乘坐仨人儿也就满了；一日三餐的伙食那就更别提了，除了面包、果酱管够以外，奶油、菜汤也少得可怜，更别想吃肉食和炒菜了……

　　所有的旅客都向导游嚷着要投诉、退款，只有我最安心——因为我心里只想着要拍摄的场景，没心思去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刚吃完第一顿饭，我想走出旅馆大门去散散步，没想到那些俄罗斯的小贩们早已把前门围住了，纷纷向中国游客兜售前苏联的纪念章。因为我在西伯利亚的赤塔市已经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也就饶有兴趣地挨个儿小贩地挑选起来，反正也不贵，苏联时期的纪念章做工都很精美，比我们如今地摊上的小工艺品强得多，几乎都是五卢布一枚，合人民币才一元多钱。

　　突然，一枚很小的纪念章映入了我的眼帘——两根交叉的作为旗杆，上分别挑着苏联与日本的国旗，一红一白对比十分鲜明，而且它上面的彩色用的是珐琅彩工艺。

　　这枚纪念章小贩要价15卢布，是别的纪念章的三倍，价钱高出这么多，我自然要看它值不值喽！显然它是表现苏、日友好的纪念章了，我拿在手中想仔细研究一下它究竟是什么年代的东西？——苏联与日本什么年代友好到要出纪念章的地步了？不要说1922年12月30成立的苏联了，连沙俄时期与日本也是战争频仍啊！——1904年的日俄战争，1919年出兵远东的日本干涉军……

　　苏联、日本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友好？我正在脑海里琢磨着这一切，突然另一个俄罗斯小贩把我手中的纪念章一把抢了过去，然后马上向纪念章的主人支付了15卢布，便把它别在了自己的胸前，炫耀地向我显示着，眼神里充满了得意之色——他显然是看出了我对这枚纪念章的关注和偏爱。

　　1939年9月15日的苏联首都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中的签字大厅，苏联外交部长莫洛托夫与日本驻苏大使东乡茂德分别代表两国在《诺门罕事变（苏联称“哈勒河战役”）停战协议》上签字；９月16日双方停火，并开始寻找阵亡者的尸体和准备交换俘虏；第二天，斯大林就把大败日本关东军的苏联红军及其重型武器：坦克、大炮、飞机等，急速地从诺门罕战场调往了西部的欧洲前线，与法西斯德国共同吞并了波兰，苏联瓜分到波兰51.4％的领土、37.1％的人口。

　　1941年４月13日，日本外相松冈洋佑在莫斯科签署了《日苏中立条约》，签字现场站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历来孤傲不群、极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斯大林；签字完毕后，斯大林举杯向松冈洋佑表示祝贺，并且悄悄地对在场的日本海军武官说：“这下子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向南挺进了吧？”此言令日本方面十分吃惊，这是要把祸水引向西方欧美的暗示。

　　第二天，为松冈洋佑送行的莫斯科火车站站台上，斯大林突然破例地出现在超规格的送行行列中；日本人当然心领神会，这是对前一天暗示的进一步鼓励；从此，日本军国主义便抛弃了“北进”政策，而开始了“南进”的战略——攻占东南亚的英、美领地，直至轰炸美军太平洋舰队的珍珠港……

　　“这不正是我纪录片中要表现的内容吗？”想到这里我下定决心，不管花多少钱也要买到这枚极有历史意义的纪念章。接着，我与这名狡诈的“二道贩子”展开了艰难的“手语”谈判。我们之间比划了半天，我才弄清他的真实意图：并不想单独出卖那枚日苏纪念章，而是让我连带买他那些没人要的旧卢布和邮票等物。比划来比划去，谈判终于达成了妥协：那枚日苏纪念章连同他要推销的旧卢布硬币、邮票和几枚没什么意义的纪念章一共200卢布。

　　成交了。我在手心里紧握着那枚日苏友好纪念章——尽管挨了宰，但是我心里也还觉得值：毕竟这是一个纪录了苏联与日本那段复杂而又短暂的“友好历史”的证物。

　　石磅，原名谢午元，1950年6月出生于河北保定，祖籍浙江绍兴会稽，1970年11月入伍，先后在吉林省军区文艺宣传队、沈阳军区话剧团担任演员、创作员，荣立三等功一次。1986年转业到天津电视台电视剧制作中心，改名为石磅，任文学编辑、艺术室主任。先后参演线多部，创作出版长篇小说6部、中短篇小说、散文、话剧、电影、电视剧、纪录片剧本共计约300余万字。表演、创作均有获奖。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瞭望中国新媒体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