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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那位用评书讲述天津往事的“龟仙人”走了带走了一肚子的段子

  中国北方曲艺学校退休老教师;原长篇书专业主任;著名评书、相声表演艺术家王文玉先生于公元二〇二三年二月十五日凌晨五时在天津去世,享年八十六周岁。

  王文玉,1937年出生,籍贯河西务镇,1957年,王文玉正式拜张振圻为师,学说相声,1962年加入天津南开曲艺团后拜张立川为师学说评书。王文玉首次登台演出的是评书,在第一届津门曲荟中表演的是聊斋《伍秋月》。

  在天津市实验曲艺团,王文玉与相声名家刘文亨搭档(王文玉也曾为刘文亨的夫人、相声名家魏文华捧哏),表演相声。他们共同创作、演出了相声《追韩信》《啼笑姻缘》《老大难》《请剧团》等。1986年,王文玉被调入中国北方曲艺学校,教授评书表演,任长篇书专业主任。上世纪90年代后期,王文玉与田立禾、魏文亮合作,录制了一些传统相声的音像资料。2009年10月,王文玉在阔别书场40年后回归茶楼,曾在天津金乐茶楼开场说书《聊斋》。

  王文玉为田立禾捧哏,在舞台上被抓哏为“龟仙人”。晚年将亲身经历整理出版为《曲苑杂谭》,于2022年正式发行。

  “大家知道我都是因为我的相声表演,但是我更是一名评书演员。相声和评书都是我生命中不可割舍的,我最早接触的艺术形式就是评书……”

  新报记者曾数次到王文玉先生家中采访,听他讲述天津评书往事、艺坛往事,老人对往事如数家珍、侃侃而谈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2015年3月时,天气微凉。采访的起因是当时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袁阔成去世,也由此请王文玉老先生讲述了天津评书的历史渊源、发展。他深为天津这片沃土而自豪,这些内容他后来还曾以“贯之”的笔名发表。

  北称评书,南称评话。在唐、宋时期就已形成,有记载的“先祖”就是柳敬亭。北方评书何时正式形成,已暂时不考,据先辈们口头相传,最初的演出形式亦有伴奏是又说又唱,至于后来何时且又因何改成以说为主的表演也无从考据。但推举康熙年间北京的王鸿兴为北方评书第一代演员。

  上世纪20年代之前,京津两地的评书艺人的主要说的书名有《三国》《水浒》《隋唐》等,绝大部分都是,“墨壳儿”——这是评书的行话,意思是说传统的“话本”路数,即故事梗概大约都已经有成形,艺人演出时再加上表演,说白了就是“白话名著”。听众们想要知道故事发展,需买本书回家看,就用不着天天听书了。

  最值钱的就是这“道活儿”,听众不知道故事发展脉络,想知道下回分解啊,明儿还得来。想叫座儿、想赚钱,评书艺人们都寻思着往“道活儿”上铆劲,但这水平也分高下。

  这时天津的两位艺人自己编撰了两部“道活儿”的书,一时间“横扫”整个北方书坛,即常杰淼和《雍正剑侠图》以及张杰鑫和《三侠剑》,说这两部书的演员难以数计,其影响之大超过其他任何书目。

  此时,能和张常二位在书坛上同享大名的有两位,即北京的陈士和与金杰丽,金杰丽就是袁阔成的师父,“阔成”二字就是师父的赐名。陈士和拜师张智兰,学说《聊斋》,在北京天桥福海居茶馆、东四五条“大鸽子”书馆等处表演评书,并得到当时观众尤其是梨园界名家的认可。而陈士和则最终成为了一名天津演员,并成为天津评书重要的一支流派。

  这主要还得“归功”于天津四大名写家之一的孟广慧。上世纪20年代中后期,孟广慧到北京看到陈士和的演出后,认为这是书坛杰才,回天津后力促书场经理请陈来天津。

  陈士和到天津后说《聊斋》一炮打响,听者上至达官显宦下至贩夫走卒,无不交口称赞。从此,陈士和就定居天津。名宿刘立福就是陈士和的再传,其父刘建英是陈士和之徒,因为不能父子师徒,刘立福本人拜师陈士和的另外一位亲传张建声。

  1924年,刘髯公给《新天津报》定下的发行对象就是平民百姓阶层,他派人专门到书场里记录整理当时最火的《雍正剑侠图》。

  这份报能发行到5万份,当时天津人口不过百万而已。刘髯公当时给演员的酬劳是一个月现洋300元,这可是了不得的数字了。当时评书演员顾桐峻也受聘刘髯公,做评书文字整理发表连载评书《大宋八义》。

  就是从《新天津报》开始,天津北京的报业纷纷开始连载评书。这时,天津当时也大红大紫的评书演员、常杰淼的蒋轸庭,在《剑侠图》的基础上又创作了后套《剑侠图》,还在报纸上以“蒋介磊”为笔名连载长篇评书,甚至后来自创《三津报》专载评书,但不到一年就停刊了。

  在60年代时,我曾问蒋说起这段往事:“蒋先生捋着小胡子对我说,爷们儿,记住了,生行莫入,熟行莫出,说书咱行,办报纸,咱是‘棒槌’。请的一位先生,文墨倒是不错,可在办报上也是外行,报纸每天得出,一天得多大开销?光赔没赚,那哪儿行!我一想,不能再干了。一合计,少想别的道儿,还是琢磨着把咱的书说好了吧,这可是咱养家糊口、旱涝保收的买卖呀!”

  2017年,因为纪念京剧前辈谭鑫培,王文玉先生应邀,给读者们讲述了他所知道的谭门大家谭富英在天津的往事,有一些是王文玉先生自己的经历,说的是故事,讲的是人品——谭先生仗义,天津人也仗义。

  年轻时我曾看过不少谭富英在天津的演出。谭富英才是真正的红了一辈子,未出科时曾在天津广东会馆唱过两天的堂会开场,别小看这开场,意义大不同。

  1922年,山东督军田中玉为儿子举办婚礼,与之私教甚好、曾担任北洋政府总理的潘复的贺礼别出心裁,在广东会馆办喜庆堂会,当时已经成名的梅兰芳、尚小云和前辈名角王瑶卿等都是“双出”,谭富英也是以《珠帘寨》《定军山》谭派本戏开场。

  16岁的谭富英尚未出科,已经是富连成主要的老生演员之一。这样的演出阵容唱开场,不但不是丢人的事,而且是对其艺术水平的一种肯定,当时可算是奇闻了。

  我第一次看谭富英的戏,大约是在1945年前后,唱的剧目已经想不起来了,嗓子好听相当痛快。至此迷谭。

  谭富英对同科师兄弟相当仗义。一位是韩富信,与谭富英同科,感情也好,他还曾搭过谭班。后来韩富信长留津门,成为天津稽古社副社长,却不幸壮年早逝,谭富英在天津演出住在惠中饭店,得知消息后,发动同仁捐资,自己也奉上不菲的奠仪,为其家属解决了后顾之忧。

  还有一次,到了上世纪50年代,谭富英住在国民饭店,突然曾在少年时候唱对儿戏的翟富奎到访,原来这位师哥倒仓后居天津教戏,时常回忆自己和谭富英的往事,学生皆不以为然,认为老师说谎。于是,谭富英到天津后,翟富奎带着学生拜访师弟,让一帮小徒弟们感受到艺术家平易近人忠厚诚朴的仁者风范。

  1950年春,天津上平安贴出海报谭先生要演《将相和》。我是喜出望外,可整个“演出季”结束,也没见这出,后来我才知道,谭先生演蔺相如当仁不让,可廉颇却有刘砚亭、袁世海两个花脸演员可用。最终为了避免矛盾发生,谭先生居然在这次天津演出放弃了这出戏。所幸后来北京京剧团排出谭富英、裘盛戎版的《将相和》。

  其实当时谭富英是按照早期张二奎的“平腔”唱法,当日,谭老板吃了倒好后,反而铆上了,后面的戏唱得相当精彩,戏迷大呼过瘾。

  “叫小番”的嘎调唱法就是谭鑫培发明的,到谭富英时代时主流都唱嘎调,平腔唱法不算错,在北京也偶有此种演法,但天津观众以最高水平要求演员。其实,马连良马老板在北京和天津演出风格也不一样,北京平着演,天津就得翻高唱。

  后来谭老板唱此嘎调总有压力,天津的朋友商量对策,等唱到此处,“小”字出口就大声叫好,这嘎调“番”字自然在满堂彩中直入云霄了,自此以后,谭老板贴《四郎探母》还必定加价,而且必定满座。

  “好啊,《蜡笔小新》和《樱桃小丸子》不要读,男孩就得读《幽游白书》《七龙珠》。你看你,长得就像七龙珠里的龟仙人啊……”

  某年《津门曲荟》的评书专场,王文玉先生为刘立福先生“跨刀”,表演一段“京剧往事”。说是观众觉得金少山总“迟到”,想不给他叫好,结果这十全大净一张嘴啊,谁也没憋住,叫好声震屋顶……下场时,有观众看完王文玉的表演就要走,王文玉赶忙说,“你得听完今天的‘金少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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