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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我的知青经历我的父老乡亲还有我难忘的那个男人

  我叫王静,是六八届初中毕业生,土生土长的西安人。可能是年龄的关系,最近总爱回忆以前的事情,特别是下乡插队的那段知青岁月,就像放电影一样,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知青岁月为什么会让我魂牵梦绕?那段知青经历我为什么念念不忘?因为我们插队落户的那个地方,乡亲们太淳朴太善良了,我一辈子都要感激第二故乡的乡亲们。还有一位淳朴善良又帅气的男知青也深深打动过我,他成了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1968年12月26日,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就是在那个寒冷的冬季,我和我的同学们一起离开了古都西安,开启了下乡插队的知青生涯。那年我十六岁,在我父母眼中,我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当年我们插队落户的那个小山村叫郭家坡大队,郭家坡地处乾县西北山区,全大队共有五个生产小队。当时有这么一段顺口溜:一队富,二队穷,三队穿条绒。四队光棍多,五队住高坡。当年我们四名女知青和五名男知青就被分派在郭家坡五队,居住在了山坡上那两孔破烂的土窑里。十名男知青分在了一队插队落户,分在四队的九名插队知青全都是女性。据说这是大队特意安排的,他这样安排的目的不言而喻。

  郭家坡大队虽然不是全公社最穷的地方,可那里沟壑纵横,丘陵起伏,耕地多为坡地,平坦的川地很少。人均耕地虽然不少,可贫瘠的土地大都是广种薄收,乡亲们的日子都不富裕,勉强能解决温饱问题。

  一队和三队之所以富裕一些,主要是一队和三队的耕地平坦一些,相对来说就能多打粮食,粮食多了自然生活就富裕。二队、四队和五队的情况差不多,几乎没有平坦的川地,收的粮食少,乡亲们的日子也就不好过。

  我们插队落户的第五生产小队是地势最高的地方,队里一块平坦的川地也没有,自然条件最差,乡亲们的日子也最苦。当时大家都知道陕北苦,我们插队落户的郭家坡大队比陕北也好不了多少。

  乡亲们的日子虽然很苦,可我们插队知青的生活还算可以,第一年插队吃的是供应粮,吃粮问题基本上有保障。当地的乡亲们不光是吃粮困难,他们还面临着烧柴短缺的难题。我们插队知青不光是吃粮没问题,烧柴也没问题。我们来到郭家坡五队插队落户的第二天,淳朴善良的郭庆良队长就为我们挑来了一担柴,他还吩咐社员们,每户社员都要为我们省城来的知青打一担烧柴。

  看看乡亲们的生活都不容易,等安顿好吃住的地方,我们在大队部开会学习了两天,又到队里的饲养室起了一天牛粪,然后也扛起扁担,拿起镢头,跟着乡亲们到十里路以外的山沟里打柴去了。

  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阴历的小年那天,大家才不去打柴了,因为院子里的烧柴足够烧半年了。当然,除了郭队长挑来的那担柴以外,我们也没让乡亲们给我们打柴。

  刚来到郭家坡的那段时间,我们的吃菜问题基本上都是靠乡亲们帮忙,东家半筐洋芋,西家两棵白菜,张家半筐萝卜,王家一碗咸菜。乡亲们的慷慨和热情确确实实让我们感动,我们也发自内心地感激乡亲们。

  老乡家里都没有储存多少秋菜,快过年的时候,有的家基本就没菜吃了。不说别人家,就说郭队长家吧,他婆姨说家里一共还有三棵白菜和几个萝卜,再就是一点洋芋和一点胡萝卜了,这点菜他家平时根本就舍不得吃,说是要留着过年吃。

  我们不上山打柴了,就跟着郭队长去冯家沟赶了一趟集,买来了一筐水萝卜和十多棵白菜,眼看着要过年了,我们也该准备一下过年的年货了。

  在郭家坡过的第一个春节虽然很艰苦,可我们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乡亲们的淳朴和热情。除夕那天下午,好多老乡给我们送好吃的,有油炸糕,有枣糕,还有粉条豆腐,郭队长还把他家一只大公鸡给我们送来了。在郭家坡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我终生难忘。

  春节过后,天气逐渐转暖,郭队长就开始带领知青们跟着社员们一起出山劳动,往地里送粪,刨挖阳坡上的小块耕地,等背阴处的土地全部解冻了,郭队长就亲自使唤牲口,开始犁地耙地了。

  经历了第一个春耕春播生产的繁重劳动,我们真正体会到了农民的不容易,也理解了粒粒皆辛苦的深刻含义。当时队里给我们评工分的时候,好多社员都说我们不会干农活,要求队长给我们评最低的工分。郭队长却笑着说:“人家是城里来的娃娃,是来接受再教育的,看看他们手上磨起的水泡,咱咋忍心给人家评最低工分呢。”

  我们刚开始参加生产劳动,郭队长就给我们插队知青评了高工分,只比正常的劳动力低一分工,队里一天给我们女知青记六分工。

  老话说苦难的日子就会显得很漫长,我们的插队生活虽然也很艰苦,可苦难的日子并没有让时间停留,似乎就在转眼间,我们在郭家坡大队插队落户已经四个年头了。那年县里要在我们插队知青中招聘一名女干部,因为我年年都是模范知青,有幸被公社知青办给推荐上报到县里。

  顺利通过了各项考核,也通过了体检,我却没能通过政审,原因是我祖父解放前开过车行,是资本家。可惜的是我连我祖父的面都没见过,却受到了他老人家的连累。

  一直到了1975年秋后,在郭家坡五队插队落户的九名知青还剩下了两个人,我还是不能招干更不能推荐上大学,还是因为我是资本家的孙女。公社知青办看我们一男一女两名知青不方便生活在一个知青点,就决定把我俩合并到其他生产队落户。

  当时四队还有四名女知青,知青办主任想让我转户到四队插队落户。我嫌四队的光棍太多,就拒绝去四队。因为在四队插队落户的九名女知青,已经有两人嫁给了四队的两个光棍。

  公社知青办的王主任看我不愿去四队插队落户,就对我说:“王静,咱俩是本家,旁的忙我帮不上,这点小忙还是能帮的,你说吧,你想去哪,我满足你。”

  说句实话,当时我也不知道去哪,听别人说,去哪都比留在郭家坡强,我就说除了郭家坡,哪都行。王主任没有食言,他满足了我的要求,让我转户去了王家大队,插队落户在王家一队。

  王家大队是公社知青办王主任的老家,王主任就是在王家大队出生长大的。说句实话,王家大队的自然条件要比郭家坡大队好很多,据在王家大队插队落户的西安知青说,他们每年都能分到七八十块钱的红利,比我们在郭家坡插队落户的知青多一倍还多。

  当时王家一队还有五名插队知青,四男一女,都是西安知青,但我一个人也不熟悉。幸亏有一名女知青为伴,不然的话,我一准会后悔转户到王家大队。

  我们一队知青点的小组长叫刘长安,和我同岁,我俩虽是同乡,但不在同一个区生活,更没在同一个学校读过书,相互之间一点都不了解。刘长安很热情,人也很随和,我初来乍到,他不让我去挑水,也不让我烧火做饭,该我做的事情,他都替我承担了。

  知青点那位叫赵香玉的女知青还偷偷对我说:“刘组长肯定是喜欢上你了,什么活他都替你干,还要求大家都要多关心你哩。”

  之后的日子里,刘长安一直非常关心我,他的手电筒也借给我,说晚上起夜用得着。刚参加生产劳动时,队里的年轻后生经常跟我开玩笑,弄得我不知如何应对,刘长安怕我尴尬,经常替我解围。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我发现我慢慢喜欢上了淳朴善良又帅气的刘长安,我特意跑到公社供销社给他买了钢笔和日记本。

  我转户到王家一队的第五个月,赵香玉被招工了,她没有去县城,而是直接回了省城,还去了一家大型国营企业。我们都猜测她家肯定托关系了,但没有依据,只是猜测而已。

  赵香玉回城后,刘长安似乎对我冷淡了一些。有一次我俩一起去磨坊磨面,我问他为啥疏远我,他红着脸说:“咱们知青点就你一名女生了,和你走得太近,我怕对你影响不好……”

  1976年腊月的一天,我不小心感冒了,半夜的时候突然发起了高烧,当时村医那里没有退烧药了,更没有退烧针剂,知青点的同学们也都没有退烧药,刘长安只好跑到三队知青点,跟他同学要来了退烧药。看看刘长安跑得脸上直冒热气,我心里很温暖也很感动,更是心疼他。

  第二年夏天,王家大队又得到了一个招工名额,听说是西北国棉三厂的招工名额,那可是人人羡慕的国营企业啊。那次招工是论资排辈,谁的贡献大,谁是王家大队的模范知青,谁就有资格去省城当工人。

  那时我刚转户到王家大队插队落户一年多,没有什么特殊贡献,更不是模范知青,何况我的祖父还是资本家。那个招工名额很快就落实了,大队决定让刘长安去省城当工人,因为刘长安为王家大队做的事情最多。

  刘长安拿到招工审批表后,第一时间就找到我,笑着说:“王静,咱一队知青点就你一个女知青了,还是你先回城吧,要是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呀。”“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应该你先回城,我没这个资格。再说了,我祖父是资本家,我也无法通过政审。”我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我心里非常想得到这次回城的机会。

  刘长安笑了笑说:“企业招工又不是招干,这个不需要政审。你跟我走,咱现在就去找大队。”刘长安说完,拉着我就走。认识那么久,刘长安是第一次牵我的手。

  大队很和善,他笑着对刘长安说:“长安,能回省城的机会可不多,你可要想好了。这个名额既然给了你,你就有决定权。你要是同意把名额让给王静,我也没意见,但以后再有招工名额,你就得往后排了。”“,我想好了,就让王静走吧,以后再有招工名额,我绝对不会和旁人争。”刘长安说完,掏出钢笔,就在招工审批表上填上了我王静的名字。

  当时我也觉得这样有点不妥,可想阻止刘长安已经来不及了,审批表就一份,上面写了我的名字,就不能更改了。大队也说,如果我不去当工人,这个名额也就作废了。就这样,我只好完善了那份招工审批表,详细填写了我的个人信息。

  1977年初秋,我回到了西安,成了国棉三厂的工人。离开王家大队的时候,我握住刘长安的手,深情地对他说:“刘长安,我在西安等你。”

  回到西安不久,我得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第一时间,我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写信告诉刘长安。那年冬季,刘长安也报名参加了高考,可惜他名落孙山了,我考上了一所卫生学校(中专)。

  刘长安落榜了,我怕他失落,就写信鼓励他,不要气馁,争取下一次能考出好成绩。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收到刘长安的回信。

  1979年的暑假,我去了一趟王家大队,王家大队的知青点已经成了王家大队的大队部,在王家大队插队落户的知青全部回城了。我在公社知青办查到了刘长安的家庭住址,回到西安我就拿着地址去找刘长安。到了哪里才知道,刘长安家搬家了,具体搬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卫校毕业后,我到医院当了一名。每个休息日,我都四处打听刘长安的消息,可一直到了1983年春天,我也没打听到刘长安的消息。当时我都三十周岁了,我父母都为我的婚事着急。

  1983年初冬的一个上午,我所在的儿科门诊来了患者,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婴儿,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怀里也抱着一个女婴。

  那个男人不是旁人,正是让我苦苦寻找了多年的刘长安,当时他已经是两个娃娃的父亲了,他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刚出生三个半月。

  那次相见,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刘长安的女儿得了肺炎,他很焦急,我俩几乎没有任何交谈,他忙着交款,我帮他办理住院手续。办好住院手续,他就急着回单位了,有关刘长安的情况,都是听他妻子说的。

  第二年夏天,我和单位的一名同事结为夫妻,刘长安从此深深埋藏在了我的心底。因为他的妻子特别敏感多疑,我再也没有和刘长安联系过。不能重续前缘,我也不想打扰了他平静的生活。

  2008年12月26日,我去了一趟我插队落户的第二故乡,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们插队落户的第二故乡,我竟然见到了几十年没见面的刘长安。那次相见,我看到了刘长安眼里滚动的泪花,他说他常在梦里回到这里,当年我送给他的那支钢笔和日记本,他还保留着。

  那次重返第二故乡,我和刘长安看望了乡亲们,给村里的老人送了钱物,刘长安还陪我去了一趟郭家坡。乡亲们的那份热情,令我倍感亲切和温暖,第二故乡,是我一生难以割舍的牵挂。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时隔半个世纪,当年下乡插队的生活经历仿佛就在昨天,只可惜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时隔这么多年,当年的知青时光已渐行渐远,多少往事已经淡忘,唯独第二故乡的乡亲们和我的那个心上人,将深深镌刻在我的记忆里,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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