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安最大菜市场看蔬菜供应 来自陕西西安的防疫观察

从西安最大菜市场看蔬菜供应 来自陕西西安的防疫观察本站　　在这里，我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一个见证者

　　在这里，我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一个见证者。我的生活已经成了这一事件的一部分。我住在这里，和所有的一切在一起。

　　笔者所在的住宅小区旁是西安市175个政府储备菜投放点之一的华润万家超市。今年过年的时候，这里的货架上除了蔬菜存量有所减少外，价格变动都在正常范围内，日常的蔬菜需求还是能满足。

　　但是在远离指定供应点和大型超市的街区，情况有所不同。大年初二（1月26日），笔者的同学小朱在朋友圈说“今年过年吃方便面”还配了方便面的照片，笔者在评论区问到：“为什么不做菜呢？”小朱回复：“家旁边的菜市场关门了，超市里的又贵又少，菜从哪里来呢？”

　　在小朱发文的同一天，市政府商务局提供的蔬菜价格监测记录显示西安各地的市场蔬菜价格均出现波动，多数出现上涨。从大年初二到大年初五，西安的媒体出现了诸如“天价白菜”一类的报道；同时，笔者看到微博、朋友圈等社交软件上频繁出现“赶紧买菜”、“西安已经没菜了”的消息。

　　2月2日，笔者在雁塔区高新路的政府蔬菜供应点看到，超市门口至少有15名市民正在排队等待进入；在超市内的蔬菜区选购的市民明显多于其他货区，市民购买的蔬菜数量也多于往常。

　　华润万家蔬果生鲜区销售工作人员告诉笔者，从大年初二开始，蔬菜的销量迅速增加；笔者走访了雁塔区其他三家社区蔬菜销售地，也得到了相同的回应。其中一些超市在增加了30%的供货量后，诸如土豆、西红柿一类的菜品依然会在当天售罄。

　　据人民网陕西频道报道，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供货价为1元/斤的大白菜在部分商超卖出了每斤5.98元的高价，涨幅为498%。

　　笔者通过电话随机采访了来自不同社区的33位西安市民，其中近六成的市民表示在过年期间有过购买比平时更多蔬菜的经历；此外，也有半数受访市民认为在过年期间自己的身边出现了蔬菜供应紧张的情况。

　　受访者小曾说：“在微博上看到（西安蔬菜存量告急的信息）之后差点就信了，虽然觉得不太可靠，但还是决定多去买一点菜，算是防微杜渐。”

　　为了解蔬菜供应的具体状况，笔者实地探访了西安最大的蔬菜集散地西部欣桥农产品物流中心（西安人习惯称为“欣桥市场”）。2月的一个午后，经过一系列检疫程序，笔者跟在一辆载满南瓜的货车后面进入了这个位列全国十大蔬菜水果交易市场的批发市场。

　　欣桥市场负责人介绍说，这个占地400亩的巨大园区，作为西部地区最大的蔬菜与水果集散地，每天有600辆卡车经出入口消毒后驶入，装卸来自陕西、四川、甘肃和其他周边省份的8000吨蔬菜，运往西安以及周边县市的商超与政府指定储备菜投放点。

　　春节期间出现第一次蔬菜价格波动后，市商务局、市场监管局等部门组成的工作专班进驻欣桥市场。位于市场西门口一侧的市场管理办公楼是市工作专班所在地。而市场里的大部分面孔是来自各地的农户、蔬菜经销商、货车司机以及身着白色防护服或佩戴袖章的市场管理人员。

　　整个集散中心有16个大型仓库，每个按类别装满了普通市民厨房中经常出现的食材，有9种基本蔬菜类型：土豆、大白菜、黄洋葱、白萝卜、莲花白、冬瓜、南瓜、西红柿和黄瓜。

　　在市场北侧的停车场，来自榆林的司机老杨刚刚从城里回来。装车完成后他又要将一批青菜运往市中心的销售点。这是他几周来的工作模式，也是大部分市场中跑货的司机的常态。老杨说，大年初三至初六，各个政府储备菜供应点超市的进货量增多了不少：“每天凌晨都要多拉一趟，后来才知道是城里抢菜了。”

　　一家蔬菜经销公司的王师傅也向笔者证实：在年后的几天，下游合作超市提高了每日购入的菜量，但几天后订购量便又回落至了往常水平。而被问及存货是否因此而紧张时，王师傅说，他所在的经销公司库存量大，且有固定的合作种植基地，这几日的额外订单对公司的库存结构影响不大。

　　西安春节期间的蔬菜供应缺口到底有多大？笔者在欣桥市场采访时，市场相关负责人否认了蔬菜供应短缺的说法：“其实从始至终西安市的蔬菜储备情况没有空缺：包括欣桥市场在内的西安市三家大型蔬菜集散市场一直持有包括9种基本蔬菜类型的两万吨存量保障。这是整个西安市一周的蔬菜需求总量。”

　　当笔者追问春节期间市区如何解决部分市民反映的吃菜难问题时，这位负责人说：“哄抢蔬菜的局面也是信息不对称产生的恐慌心理所导致的。我们一方面通过开源保证存量，稳定批发价；另一方面通过价格监控，加大每日向各政府蔬菜供应点的投放量，并使蔬菜价格并保持稳定。”

　　西安市商务局的官方微信公众号公布的数据显示：从1月29日开始，市商务局通过欣桥市场对蔬菜经销商进行了补贴。补贴工作实施细则规定，载重17吨以上的大型货车每辆由市场补贴5000元；8-17吨（含）的小型货车每辆补贴3000元，加大了外地蔬菜的进货量。

　　土豆经销商老郭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证实了这一说法。新冠疫情加剧之后，他所在的蔬菜销售公司原本打算削减部分采购额，但是在得知补贴消息后的一周，他们决定扩大从位于榆林的土豆种植基地的采购量，并顺利获得了补贴。

　　尽管市场的所有补贴大多直接发放给货主，但司机老杨提到，自己和其他货车司机同样能在补贴中获益。疫情期间，各个供应商开出的运货价格较往常提高了一至三成，这使得像老杨这样的司机师傅愿意留在方向盘前。

　　笔者从商户了解到，两万吨储备蔬菜的所有权仍在批发商手中，但政府会以仓储补贴的形式引导商户进行储备，在一定程度上报销由存储和物流产生的额外成本与损耗。

　　欣桥市场提供的蔬菜保供专项资金补贴方法显示：两万吨的储备菜中，每吨都会获得至少200元的补助。而仅在2月7日一天，欣桥市场即为进场的8450吨蔬菜发放了206.1万元补贴资金。

　　位于13号厅的白菜批发商李师傅说，尽管作为小型批发商，自己仓库里的50吨白菜并不在市政府的两万吨储备存量范围之内，但他仍然拿到了由市场补贴给予所有销往储备菜投放点商户的每公斤白菜0.6元的装卸、运输及损耗补贴。

　　“你们来采访好多次哦。” 在路边三轮车上玩手机的商户老赵将笔者误认为是西安电视台的记者。市场方面人员向笔者解释道，保供工作作为热点话题已被地方卫视乃至中央电视台多次报道。“对于保供工作的媒体报道，能让大家了解到西安蔬菜的供应现状，缓解市民的焦虑情绪。”

　　在欣桥市场的每个仓库门口都有手拿纸笔的市场工作人员。监督员老李在记录完一次白萝卜交易后接受了笔者的采访。从大年初二他回到岗位以来，这是市场里每日必做的“功课”，每笔蔬菜批发交易价格与交易额都将被记录在案。他的记录显示，采访当日，整个市场内白萝卜交易全部遵循统一的批发价0.85元/斤。

　　像这样对蔬菜价格的管控是保障蔬菜供应的另一举措。市商务局的保供应细则规定：蔬菜经销商的价格差不得超过入手价的30%。市市场监管局网站公告，自二月以来，西安市已经多次对多家市场的价格违规、哄抬物价与扰乱市场秩序行为进行罚款与追责。

　　笔者观察发现，每小时都有十余辆满载的货车驶入，而属于买家的空载的货车在一小时的观察期间却未见驶入。

　　散户小张坐在自己的摊位前，截至下午4点，他的摊位一天都没有买家。“这批红洋葱的仓储期限是两周。”小张说，“如果这几天还没有买家的话，这批货就要砸在手里了。”

　　6号厅的于师傅坐在自家的冬瓜之间等待买家。被笔者问及疫情期间货源是否会吃紧时，他说：“你自己看吧，这么多还没卖出去。”而在他的摊位对面，另一家批发商的冬瓜也刚刚送达。

　　批发市场的场景反映了市场当前的状况。春节头几天短暂的局部抢购过后，西安蔬菜市场出现了一定的滞销。市场负责人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学校未开学、餐馆没有完全营业、企业没有完全复工，还没有足够的市场需求来消化这些蔬菜。

　　停满大型货车的停车场上也有一些私家车，车主有的是周围小区的住户，他们直接到这里购买日常所需的蔬菜水果，相较于城区中央的居民，他们要方便很多。双手提着装满馒头、青菜、土豆和其他蔬菜的塑料袋的王叔是其中之一。“如果谁说西安没菜，我就在这儿拍几张照片发过去。”王叔笑着说。但这样的交易在动辄以十吨计数的批发市场里只是九牛一毛。

　　尽管市场负责人向笔者解释蔬菜“卖出难”仅仅存在于一部分散户之中，而且不会延续到复工之后，但他也承认，这样局部、暂时的货物积压是不可避免的。欣桥市场向笔者提供的统计数据显示，在2月17日西安市复工市场需求缩减期间，大型经销商由于有固定的下游合作者，销量受到的影响被限制在一定程度之内；而像于师傅和小张这样的小规模的散户，尽管收到了市场的补贴，但由于周转资金有限、销售对象不固定，货物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滞销。

　　为了解决将蔬菜送往市民餐桌的“最后一公里”的问题，除了由政府出资直购并运往西安市的175个储备菜指定投放点之外，西安市各个辖区、单位乃至互联网企业，也成了疫情下供应链条的组成部分。

　　根据欣桥市场提供的合作信息，笔者了解到西安市高新区、本地媒体《华商报》旗下的配送单位“黄马甲”以及一些互联网公司均与欣桥市场合作，将商户蔬菜直接送往辖区内的社区售卖或进行线上销售；根据欣桥市场工作专班的说法，这些举措在便民的同时，也有望为大批散户消化过剩的库存。

　　从2月12日开始，来自欣桥市场的高新区直购蔬菜开始在笔者所在的小区门口销售；在复工之后的电话回访中，笔者也得到了数个散户的积极反馈，这几位散户陆续联系到了买家，没有出现蔬菜“砸在手里”的最坏情况。而小张及时找到卖家清理了红洋葱的库存，他还联系到了雁塔区的配送单位，将自家的另一批花菜直接销往社区，平安度过了开工前的需求收缩期。而被问到复工后的销售情况时，另一位散户回答：“不成问题，和往年开春儿一样。”

　　这座城市以直购储备、开源、限价的方法平息了2月12日的另一波白菜与土豆两类基本蔬菜的价格波动。市商务局价格监测的数据显示：2月份城区内的菜价逐渐趋缓。笔者在微博微信平台上再没看到有关西安市抢购、囤菜的信息。

　　3月1日，笔者再次联系大年初二发问“菜从何处来”的同学小朱。小朱表示，在经历了两天没有菜的日子后，大年初五社区旁的菜市场重新开放。除了进出需要测量体温外，可以像往常一样购买蔬菜，蔬菜价格很快回落到年前的水平。“整个二月家里都有蔬菜。”他这样对笔者说。

　　2月7日下午4点，居住在市场里的赵阿姨一家趁着阳光明媚的空闲时分，在路边空地上用一条捆扎蔬菜的麻绳玩起跳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