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社会到来丨文化原创榜·短视频直播

全景社会到来丨文化原创榜·短视频直播本站　　因“一碗拉面三块钱，卖了15年不涨价”视频爆红于网络、被称为“拉面哥”的山东临沂村民程运付

　　因“一碗拉面三块钱，卖了15年不涨价”视频爆红于网络、被称为“拉面哥”的山东临沂村民程运付。（视觉中国/图）

　　由直播和短视频组成的景观社会，在2021年已成大势。过去十年，图像和视频正在深刻改变并渗透我们的现实生活。

　　从最初十几秒到十分钟的短视频，再到更长的直播，内容生产变得更复杂了：一个15秒内的视频，信息传达最重要；时长增加到一分钟，故事出现了；当视频再扩展至10分钟以上，景观符号形成了。这些年上传量达数百亿条的视频，构建起当代社会的数字化镜像。

　　2021年，全球移动设备使用时长为3.8万亿小时，移动用户平均每十分钟使用时间会有七分钟用于社交、图片、视频应用，TikTok除中国外的全球增幅达90%；购物应用的使用时长突破1000亿小时；元宇宙推动的虚拟形象应用更是同比增长160%。

　　如今，中国人均手机数量超过1部。每十个中国网民中，有接近九名短视频用户、六名直播用户，由此催生的社会关系变得更加庞大、紧密。2021年第一季度，每两位快手用户之间的互关累计超过110亿对，蛛网似的联结难以想象。2021年，直播和短视频用户数量以千万级别增长，至今仍未达瓶颈。

　　2021年出生的人也许会如此望向自己生命的起点：他们在直播和短视频中出生、成长，并与其他人一起被刻录在历史景观中。刻录记忆的标准配置仅仅是一部手机，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简单。

　　在抖音书写的新“史记”里——记录了1517万次出生，2.53亿次长大，1819万次毕业，715万次退休。尽管有1783万次的离别，314万次的失恋，1723万次离婚，1134万次放弃，但也有2854万次团圆，1869万次恋爱，3347万次结婚，5055万次坚持，也许方法总比困难多。

　　2021年2月，“短视频第一股”快手在港交所上市，市值一度达万亿港元，它一年时间记录9.6万亿分钟的消费时长，约合人类历史1800万年，产生了超过3000亿元的GMV(成交总额)。

　　快手还记录下社会情绪的转变：与2020年“向往明天”比，2021年似乎更“关注今天”。2020年，人们盼望“疫情快点过去”，而2021年则变成向往生活的“安稳”。

　　我们宏观的一生、日常的生活，乃至更细微的情绪正在被直播、短视频等新媒介记录，并将汇总至历史的数据库内。我们应该以何种姿态理解这个已经逐渐形成的全景社会？

　　想象一下这个充满摄像头的世界——2021年，全球预计有75亿颗手机摄像头出货。与直播和短视频元年同步，手机摄像头进入后置双摄元年。2016年，中国手机平均搭载摄像头数量有2.1颗，四年后达到了3.9颗，后置三摄开始成为主流。当硬件已至瓶颈后，算法进入其中，在AI计算摄影的时代，这些镜头会如何拍摄、变焦、融合这个新世界？

　　300万-4800万像素的主流手机摄像头，它们更清晰、更广阔地见证了2021年中国的面貌，迅速捕捉群体和个体的一瞬。比如，12.2亿人接种了新冠疫苗；下降49.7%的全国迁徒规模指数，有半数人就地过年；包括创下一小时最大雨强201.9毫米纪录的郑州在内，出现多地极端强降水的河南暴雨和山西洪涝。每一个宏大话题下，总会有鲜活的个体故事发生，短视频将这些瞬间一一记录。

　　在直播摄像头里，一些更加“漫长”的故事也在发生。人们将目光投向天空，总重量可达180吨的中国空间站即将建成，三名中国航天员在太空进行了一堂45分钟的直播授课，他们至今仍在银河系漫游。接着，人们的目光放平，亚洲象群一路向北，一百多天迂回行进了一千三百多公里。最后，人们的眼睛向下，在10平方米左右的三星堆墓坑内看到了零点几毫米的金珠和几毫米的牙雕片。

　　海量直播和短视频里交织着中国人的悲喜、苦辣和酸甜。431名中国运动员参加推迟一年的东京奥运会，拿下了88名奖牌；“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去世，众人送别；抖音获赞72.9亿的教师成为最受欢迎的职业，其次是医生和农民、消防员，人们一如既往地对知识和劳动表达了尊重。

　　排名前五的头部短视频App在2021年的平均月活达到五千万以上，抖音快手甚至达4亿以上，我们已经无法盘点数不清的社会景观。我们对摄像头构建的世界仍然充满想象——没有一种媒介形式，能如今天的直播和短视频，勾连大众和小众，展示各个阶层、各种职业、各类人群的面貌，进而把全球景观纳入其中。

　　2021年，直播和短视频40岁用户规模持续扩张至47.1%，50岁以上用户占比增长了一倍，更多人参与和发声，和以往相比，人们更加渴望讯息、渴望知识、渴望情感。

　　仅以新闻短视频为例，2021年点赞量超过了57亿，评论超过1.2亿，视频新闻全年增长90%——“致敬”“回应”“密接”“发现”“夺冠”“满满”“送别”“归来”是短视频平台的大众新闻热词。报道对象中，有关孩子的报道远高于父母，有关女性的报道远高于男性。

　　在抖音，高校已经开播14463场次，高校公开课观看总时长则达到了145万小时，抖音电商每天售出的图书超过了45万本。五一期间，抖音开通的“暴雨求助入口”， 媒体直播间收到1.1万条求助信息。

　　更多丰富、及时、新颖的视频攫取了更多注意力，与此同时，一些真实、深度的声音被碎片化的信息淹没，一些不明的声音甚至谣言也趁机滋生。尽管抖音在2021年发出上亿次适度使用提醒，但这对虚拟影像的过度沉浸者是否有效仍然存疑。

　　在2021年重温诞生于十年前的英剧《黑镜》系列仍然具有启发性。正如片名由来，每一面墙、每一张桌子、每一只手的掌心都有一个屏幕、一部智能手机，这些构成了一面反映当下现实的镜子。

　　当直播和围观成为常态后，泛滥的共情、娱乐、消费狂欢向我们涌来。在潜移默化中，海量的影像正不断重建我们的情感以及我们认识世界的方式。

　　当日均观看时长已经升至87分钟，我们有理由担忧这种深度沉浸带来的后果——00后关注社交，90后关注解压和睡眠，80后关注美食与瘦身，60后和70后关注广场舞、对口型唱歌等——粗暴的“信息茧房”分类，是否反而会进一步窄化我们的认知？

　　而那些直播和短视频精心包装出的价值观又能否产生实际效应？2021年，快手上爱情相关视频的条均播放量同比上涨77.62%，婚姻相关视频条均播放量同比增长161.94%。我们不禁想问，虚拟影像将如何教会新世代的年轻人理解爱情？

　　在许多想象不到的领域，网红的粉丝数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生活类的账号始终牢牢占据各平台最重——一家机构分析了两万名创作者后得出了19.43%的结论。其次是知识垂直类、影视剪辑类和情感类账号。

　　统计2021年抖音、快手点赞各前一万名的视频，有13569个视频点赞量突破100万，也产生了64个破千万赞的现象级视频，但并没有诞生类似罗翔的知识型、精英型出圈网红。

　　在全网生活类账号中，最大的黑马之一无疑是“张同学”。这位来自辽宁松树村的80后青年两个多月涨粉千万，他曾在七分钟的镜头里塞入二百九十多个镜头，因呈现的东北乡村生活与李子柒式唯美的田园牧歌生活截然相反而出名。但透过娴熟的运镜，张同学展现的仍然是一种精致包装下的“粗粝生活”。

　　2021年，直播和短视频平台仍在炮制更多网红，他们是神曲、滤镜、流量和算法等批量制造的产物，并且更迭周期更短。“人类高质量男性”“纯欲天花板”“蓝衣战神”仅靠摆造型、跳舞就引起全网模仿；玲娜贝尔、威震天借助直播和短视频迅速拥有大批粉丝。网络造星让人眼花缭乱，又让人迷惑不已。

　　但2021年，我们还见证了那些普通人的奋斗、那些平凡个体的辛劳，他们身上闪烁着人性的温度和人间烟火的坚韧。比如，做了一辈子三元拉面的山东“拉面哥”；为了采访对象而哭泣的河南小莉等等。

　　行业监管政策陆续出台，雷厉风行，警示那些投机的野心家、狂热追星者、畸形审美者、炒作炫富享乐者、低俗内容生产者、无底线审丑者——内容时代告别野蛮生长。

　　比如，被全网封禁的“土味”网红“郭老师”，在2019年底，靠着直播间中粗俗怪异的表演、出格的言论而迅速成名。但在2021年，她的“好运”被迅速斩断，先是直播和短视频账号关停，之后社交账号很快被注销，被戏称为“郭家军”的跟风审丑者也一同被连根拔起。但是“集美”“耶斯莫拉”等网络词汇却留在了社会词典中。

　　2021年，两万余个“头部账号”被关闭、暂停更新。抖音第四季度透露的整治数据一角，也许能帮我们理解如今整治网络乱相的决心以及愈加规范的内容审核标准。

　　469个同质化博眼球账号、86226个违规视频被处理；16458个违规吃播视频受到处罚，2.5万条“佛媛”“菜媛”等虚假人设营销视频遭处理；热点事件当事人保护机制实行，中断了56个直播，封禁了126个蹭热点的账号；此外，还有52万个涉嫌账号被封禁，反诈宣传视频播放超过136亿次。

　　毫无疑问，直播和短视频平台开始被要求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为响应“双减”政策，抖音正式K12所有学科品类课程，快手也第一时间处理“学科教学”类盈利行为。虎牙与斗鱼两大直播平台合并遭遇市场监管总局的反垄断审查，最终被叫停。在工信部的要求下，不同社交平台、直播和短视频平台之间，正在逐步“拆墙”，进入互联共通的时代。

　　过去一年，建立合法的版权制度也成为直播和短视频平台的重要内容。从音集协要求快手下架首批一万部涉侵权视频、长视频平台发声反对短视频侵权，再到2021年底，被认为是“史上最严新规”的《网络短视频内容审核标准细则》正式发布。

　　“未经授权自行剪切、改编电影、电视剧、网络影视剧等各类视听节目及片段的”，一纸规定让众多影视剪辑账号深夜无眠。盗版横行的乱象也许即将终结，短视频平台将正式进入版权时代。但创作者的知识产权在平台中尚未得到有效保护，抄袭和盗用现象仍然严重。

　　“合规之年”还有一些难以绕过、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件。短视频领域，李子柒与MCN机构微念因股权纠纷对簿公堂，停更至今，网红与经纪公司的矛盾已摆上台面。“直播一姐”薇娅在2021年身陷逃税风波，追缴税款、加收滞纳金并处罚款高达13.41亿元。此前，网红雪梨和林姗姗已因逃税被处罚千万元。直播电商行业的补税行动来临。与之对应的，2021年直播电商的市场规模已经超过2万亿元，主播从业人数突破100万。

　　行业洗牌，几家欢喜，几家忧愁。那些愈发谨慎的创作者、那些真诚记录时代的作品，以及不断走向合规的行业生态，或许是直播短视频行业成熟的标志。

　　（本文数据来自《2021抖音数据报告》《2021快手内容生态半年报》《2021快手婚恋内容生态报告》《2022年移动状态报告》《抖音2021年第四季度安全透明度报告》《2021年短视频用户价值研究报告》《2021年1月-9月短视频App平均月度活跃用户TOP10》《2021年度新闻短视频媒体年度观察》《2021年中国直播电商行业研究报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