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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北风”到“中国火”西安的音乐有点硬

  这一年,来自香港的Beyond在北京首都体育场,举办了在内地的首场演唱会,演出到一半,观众也走了一半。

  Beyond内地首次演出遇冷,有人说是因为当时的粤语歌还没有太多听众,也有人说是风向不对,再劲的南风,也吹不过当时乐坛刮的最猛的西北风。

  改革开放后,从南方、东南方向来的风和大西洋彼岸的风已经吹了有些时间了。而到了1988年前后,一些源自内地的东西已酝酿多时,一些苗头就要破土而出了。

  当时国内文化界兴起寻根热潮,在这种风向下,诸多创作者、歌手也开始加入,不少作曲家以强劲有力、慷慨悲凉的西北民间音调作为创作基调,歌手们用直抒胸臆的喊唱方法来演唱。这批音乐风格粗犷豪迈的流行歌曲称为“西北风”。

  为什么当年是“西北风”先刮的?起初我们总结了差不多五条理由,后来都一一删掉。不重要,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风已经起来了。

  这一年的标志性事件,是中国唱片集团发行了《西北风》唱片集。范琳琳的《黄土高坡》、崔健的《一无所有》、杭天琪的《信天游》、胡月的《走西口》、那英的《山沟沟》……西北风歌曲成为一时无两的风向所在。

  当我们站在今天看当年,可以欣慰地发现,带有浓厚西北风味的中国当代流行音乐从一开始,就显现出高度的成熟、进步和辽阔。

  欣慰之余的惊异是,这些共同缔造了“西北风”热潮的歌手、音乐人,却罕有真正的西北人。范琳琳、那英是辽宁人,胡月、崔健是北京人,出生于上海的杭天琪更是地道的南方人。

  但你也不用为此着急上火。当这股文化意义上的“西北风”吹进了地理意义上的西北大地后,便更激荡了来自西北的厚重黄土、烈烈风尘。

  与第一波西北风由非西北人而起不同,第二波的西北风虽然都由西安人而起,但他们的起风之地,都不在西安。

  之前提到,《西北风》专辑中,有一个叫崔健的唱了一首《一无所有》。他的这首歌虽然西北风格较专辑里的其他歌曲弱些,但要讲对西安青年的影响,崔健的作用可一点不弱。

  还是在1988年,27岁的崔健到西安开演唱会,当时台下一个叫闫凯艳的女大学生,看完演唱会当场放弃当会计的机会,考上了艺术学院。

  后来,她改名闫妮,在电视剧《武林外传》中,饰演了一个叫佟湘玉的女掌柜,一句“美滴很”的口头禅,带给观众浓重的西北滋味。

  1990年3月31日、4月1日,崔健在西安举办了两场为亚运会集资的 《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巡回演出。当时一张十块钱的演唱会门票,一个吉他社老师一口气买了400多张,带着学生一起去看崔健。

  这个买了400多张崔健演唱会门票的吉他老师,正是许巍。在这之后, 许巍在西安组了飞乐队,他是主唱兼吉他手;更往后的日子里,西北风风头依然强劲,中国火也即将火遍全国。

  1992年,魔岩唱片推出唱片品牌《中国火》,引发了巨大的文化效应。首发的《中国火1》后来被誉为“中国迄今为止最好的摇滚合辑”,其中第一首歌就是张楚的《姐姐》。

  张楚老家湖南浏阳,8岁时到西安定居;从小到大,张楚身上都有一种和废都西安一样的孤独、执拗、不合群。

  1987年,读大二的张楚选择辍学,去了北京。即便已离开西安,我们也能从《姐姐》中,听出西安独有的那种苍凉和沉重。他以后的歌曲,也是如此,几无改变。

  有人说,张楚身上的孤独是致命的,无药可医的。他只需要坐在那里,即便什么都不干,也有一大群人想排着队想要把他拥入怀里,帮他消解孤独。这种冲动,不分男女。

  郑钧是土生土长的西安人,个儿高,腿长,人帅,又不那种乱七八糟的帅。帅的鲜明,帅的鲜亮,帅的硬朗,加上一副铮铮铁嗓,用当年锤子手机的广告语说就是“漂亮的不像实力派”。

  郑钧1987年考入了杭州电子工业学院,之后正在北京准备出国时结识了黑豹乐队的经纪人,后者把他推荐给了音乐公司“红星生产社”。

  郑钧来到西安宣传《赤裸裸》这张专辑时,上过许巍的节目。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看到郑钧在北京取得的成绩,许巍的内心也有了变化。

  1994年秋天,许巍解散了他的飞乐队,去了北京,并创作出了《两天》和《青鸟》等作品。许巍的这首《两天》和崔健的《一无所有》还入选了《中国当代诗歌文选》,是入选诗歌文选仅有的两首流行音乐。

  无论是创作题材还是演绎方式,“西安三杰”的音乐中,都已经少有像西北风那样入耳就识别出来的西安风韵、西北风情。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内核的西安:在本土意识包裹下的本土叙事, 孤独苍茫,质朴硬朗,一如西安人本身。

  在过去的近30年里,三杰一直被乐迷喜欢,正是因为他们作品主题中,充满了对爱情、生命、社会和人文的或严肃或诗意的探索。

  这种气质上的硬朗和思想的深度,在当时习以为常,但在随后的任何一个当下,都显示出了“不会再有了”的稀缺和珍贵。

  九十年代初西安,演艺市场还不太成熟,音乐的潮流更多在年轻人中传播。一方面是周边几十万大学生构成的巨大市场,一方面是西安音乐学院等音乐院校输送了不少兴趣高昂、专业水平也过硬的音乐人。西安厚重的古城墙里,一大批优秀的摇滚乐队开始冒头,不少乐队活跃至今。

  1995年,张愚在西安举办了“龙都摇滚演唱会”,嘹乐队、无尘乐队、西安人乐队、东狮合、RMB乐队等一票西北乐队参加了演出,并一起录制了一张合辑《中国西部大摇滚》。

  在摇滚乐的领域,西安更是“重型之都”:腐尸、黏液、妖蕊、死因池、检修坦克、五个火。一个比一个重,一个比一个金属。或许,没有比重金属“呐喊”,更能体现摇滚乐的硬核与西安这座城市的硬朗和坚强。

  硬朗和坚强之外,西安的音乐人还沿袭了西安人的平和知足的性格:当时一名优秀摇滚乐手一晚上可以赶3场演出,每场收入在300元至400元,一个月算下来,收入还算不错。衣食无忧后的乐队们,也没表现出对物质的更大野心,始终在追求纯粹、地道的摇滚乐。

  乐队的繁荣促进了演出市场的繁荣。2001年年底,代理英国音箱的张玮受到摇滚乐的影响开办了八又二分之一酒吧,成为西安定期举行摇滚演出的专业场地,西安人称为“八个半”。

  一年后,“八个半”的演出移师到不远处的一个防空洞里,场地更大,设备更专业,来的大牌乐队也越来越多,可以说这里是西安真正意义上第一个Live House。

  2003年,因北郊一个防空洞发生爆炸,“八个半”的经营也被叫停,摇滚演出又成了游击队式的活动,不再有固定的场所。

  同样在2001年,绿洲琴行的老板刘文成立了绿洲音乐网,让朋友曹石管理,成立初期的绿洲音乐网是一个小型论坛,绿洲音乐网也成了西安音乐一个鲜明的代表 。

  2003年,曹石、大治、箱子成立时音唱片工作室,成为西安首家为乐队录音的专门机构,与绿洲音乐网和“八个半”共同成为支撑西安摇滚乐的三大平台,在当时被有的乐迷称为“西安新三杰”。

  2007年,多以陕西方言创作歌曲的黑撒乐队,发行了首张唱片《起的比鸡还早》,这是极具特色的一张专辑,风格主要以陕西方言的Hip-Hop为主,还融合了蓝调、戏曲、爵士、摇滚、电子乐等多种音乐元素。

  同样在2007年,岛屿心情乐队成立。2011年,岛屿心情举行第一次巡演,票房成绩并不理想。当时,乐队成员的家人也不太看好这4个玩乐队的年轻人。在希望亲人理解与对未来的期待中,主唱刘博宽写下了乐队的经典歌曲《8+8=8》。

  2007年,西安南门里的月亮钥匙酒吧开业了。它的出现改变了“八个半”停业后西安摇滚乐的“游击”状态,而昔日的西安三杰,依然有各自难舍音乐情缘,也把更多精力放在自己的生活中。

  许巍在这个阶段,创作了《爱如少年》《此时此刻》等专辑,在佛学影响下,他的音乐越来越安宁平和。虽然这一阶段他在音乐上的名声更盛,却拒绝领奖、采访,拒上节目,曝光也就少了,但他好像并不在乎。

  许巍变得柔软了,但郑钧依然硬朗。他炮轰金曲排行榜都是屎的新闻让他上了头条,很多觉得被影射了的明星的粉丝们疯狂嘲讽他的歌,但他好像也并不在乎。

  张楚没有变得更软或者更硬,他的歌和人都越来越诗化,也经常会出现在一些“缅怀”当年香港红磡那场演出的节目上,镜头前的他依然像自己歌曲里那个想牵着姐姐的手回家的小孩一样无措和惶恐,对此,没人说得清他在乎不在乎。

  而西安的音乐文化,在经过了“西安三杰”的早期启蒙,经过了“西安新三杰”的呵护扶持,已深深扎根西北大地,迎来了今天的蓬勃劲发。

  2019年《乐队的夏天》播出,黑撒乐队带着浓郁陕西味道的方言献唱了一曲《陕西美食》,别具特点的歌曲和演绎方式,将西安人的日常刻画得风趣而又充满欢乐。

  作为西安乐势力在大众传媒的又一次亮相,让更多人关注到了西安近年来的新兴力量:琥珀、夸克、白百Endlesswhite、怪人房间…..不少年轻的听众借此了解到,原来西安音乐的繁荣并不局限于某一元素、某种流派,而是一种“百花齐放”的全面繁荣。

  在永远的音乐故事中,乡土与现代的冲突、碰撞、融合源源不绝。西安这座城市、西北这片热土,它并不专情某一流派,它被所有的理想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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